【導讀】歷史上中東地區多重矛盾錯綜復雜,導致地區國家內耗嚴重。但近年來,各國紛紛紛把戰略重心轉向經濟建設,對內落實改革,對外推動和解。在中美俄戰略博弈的背景下,地區主要國家不想再選邊站隊,而是謀求成為一支獨立力量,在大國之間維持動態平衡。中東權力格局進入多極化時代。隨著中國斡旋沙特與伊朗成功復交,中國的中東政策也變得更加綜合。
歷經十年“阿拉伯之春”的苦難,中東正在邁入一個新時代。對內落實經濟改革,對外推動“和解潮”,在國際舞臺上尋求獨立自主的定位,是這個新時代的主要特征。
在中美俄戰略博弈的大背景下,中東國家不想再選邊站隊,而是自己在多極化日益突出的世界格局中成為一支獨立力量。這支力量反對單極世界,擁護多極世界;反對西方意識形態輸出,擁護各國探索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
以往,不管是冷戰時期的美蘇爭霸,還是后冷戰時期的美國獨霸,中東國家的陣營分野是比較清晰的。大國干預、控制和影響中東事務的能力消減后,地區大國獨立自主、合縱連橫的能力顯著上升。沙特、阿聯酋、卡塔爾、土耳其、伊朗、以色列等國家的主動性明顯增強,共同構成地區政治多極化力量。這些地區強國游走于美、歐、俄、中等全球性強國之間,外交回旋空間空前擴大。中東政治舞臺從未出現如此多旗鼓相當的主角,也從未見到如此復雜的陣營分化組合。
中東國家在大國之間維持動態平衡,根據議題、形勢和時機的不同決定自身外交政策。在油價問題上,與俄羅斯合作,同美國博弈;在經濟問題上,同中國走得更近;在安全問題上,仍然重視美國。
今年3月10日,中國、沙特和伊朗在北京發表三國聯合聲明,沙特與伊朗同意兩個月內恢復外交關系。此后,醞釀三年多的中東“和解潮”驟然加速。4月12日一天之內,突尼斯與敘利亞復交,巴林與卡塔爾復交,令人目不暇接。素以戰爭、動蕩聞名的中東,“忽如一夜春風來”。沙特與伊朗復交成為中國切入中東政治事務的一個重大機遇。同中東其他熱點問題不同,近三年來沙特與伊朗均有復交的強烈愿望,此前雙方已在伊拉克和阿曼舉行過八輪會談,取得一些積極成果。沙特與伊朗“兩廂情愿”,但復交談判需要一個可靠、可信的大國斡旋,而中國既有意愿也有能力扮演好這個角色。
中國的中東外交愈發積極有為,更具綜合性。冷戰時期,中國視中東為全球政治的“中間地帶”,從大國博弈的視角看待中東問題。安全是中國中東政策的首要關切,中國要“防止敵對大國控制中東,對中國構成間接軍事威脅”。冷戰結束后,全球性大國對中國的安全威脅減緩,經濟建設成為中國國家戰略的中心。經濟成為中國中東政策的首要關切,中國對中東事務保持相對超脫的態度。以 2022年12月中阿峰會為標志,中國中東政策從以經濟為中心向融合經濟、政治、安全等維度的綜合性政策轉變。可以說,斡旋沙特與伊朗復交是中國新中東外交的首次嘗試。
當前大國關系進入冷戰結束以來最緊張的時期,美國想方設法迫使其他國家選邊站,中東國家則竭盡所能在大國間保持平衡,中東權力格局進入多極化時代。同時,美國在中東持續戰略收縮,中國等其他大國則更加重視中東,中國與中東關系日益密切。在全球能源轉型壓力下,中東國家的戰略重心從地緣政治競爭轉向經濟發展,迫切需要改善外交環境。在政治和經濟雙重驅動下,中東結束2011年以來“阿拉伯之春”的動蕩時代,正在進入一個以政治緩和、經濟發展為主要特征的新時代。
在國內問題上,地區各國都把經濟發展作為國家戰略的重中之重,經濟改革如火如荼。歷史上,太多的戰爭、顛覆、滲透、政變、教派沖突,讓中東國家對安全問題高度重視,使各種矛盾、分裂深度交織,安全消耗了阿拉伯國家太多的精力。直到今天,中東仍然是全球軍費在GDP中占比最高的地區。然而最近幾年,地區國家紛紛紛把國家戰略的重心轉向了經濟建設。
地區國家的經濟改革已經取得重大成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海灣阿拉伯國家非石油行業今年的增長率是4.2%,去年也是4.2%。地區國家吸引的境外直接投資占全球比重從2019年的3%上升到2022年的6%。2017年沙特就業人口中女性僅占16%,2023年第一季度增至31%。2023年第一季度,阿布扎比新上市公司占全球14%。外國持有中東證券從2017年的2%上升到2022年的10%。
顯然,說一個“新中東”已經形成還為時尚早,但是至少可以說,中東出現了新氣象、新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