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2023年，中歐關系將會在巨大潛在挑戰的背景下繼續發展。中歐合作的條件依然較為堅實，存在重大的共同經濟利益，氣候變化、衛生健康、綠色能源等其他多領域的交流與合作空間也很寬廣。但雙方的價值觀沖突和立場差異難以調和，地緣和經貿競爭激烈。為此，中國對歐政策應更具建設性，以最大誠意尋求合作，同時對危害中國核心和安全利益的行動進行堅決斗爭。
作者：簡軍波
復旦大學中歐關系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
2023年初以來，歐洲采取了一些與中國對立或競爭的立場，比如1月份歐盟和北約發表近5年來首份聯合聲明，稱雙方希望加強合作以應對中國等國構成的“安全威脅和挑戰”。與此同時，中歐互為最大經貿伙伴之一，雙方將依然受益于這一緊密的經貿關系。展望2023年，中歐關系將會在充滿巨大潛在挑戰的背景下繼續向前發展。
從合作前景來看，中歐雙方存在長期合作的戰略條件，也存在共同合作的具體利益訴求，在合作形式上還有更加多元化的可能。
圖片來源：新華社
第一，中歐雙方依然存在較為堅實的合作條件。從中方角度來看，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繼續秉持高質量對外開放的基本大政方針，這為中歐經貿與科技合作及人文交流奠定了堅實基礎。從歐方角度而言，盡管在俄烏沖突背景下，歐洲戰略自主受到負面沖擊，但歐洲繼續提升其國際獨立性的意愿不會改變。從戰略角度來看，中歐雙方在未來存在經濟和戰略層面進一步深入合作的可能性。
第二，中歐各自經貿利益需求將強化雙邊合作關系。中歐是長期的經貿合作伙伴，西方政治盟友的經貿關系并不能在短期內取代歐洲同中國的經貿關系，歐美之間還存在諸多市場沖突。盡管歐洲會繼續采取關鍵領域的“脫鉤”行動，但不可能在所有領域謀求產業鏈斷裂，否則不僅會對中歐各自經濟帶來進一步創傷，也會強烈沖擊世界經濟穩定。
第三，多層次、多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可繼續得以維持。2023年是中歐建立戰略伙伴關系10周年，如果雙方能夠通過會晤來謀劃未來10年合作關系，這一政治層面的交流將為中歐未來合作奠定重要基礎。2023年也是中國-中東歐合作機制第二個十年的開局之年。另外，面對曠日持久的俄烏沖突，中歐對如何助力結束這場沖突，如何防范沖突可能導致危及地區和全球安全事件的發生，及解決危機帶來的現實或潛在人道災難、糧食危機和能源問題等，都可以進行雙邊和多邊的共同合作。
圖片來源：東方IC
此外，中歐在一些具體的功能性領域存在國際合作空間，尤其在在氣候變化、衛生健康和綠色能源等方面。雖然中歐在氣候變化領域具有較大的利益訴求差距，但在整體減排和維護綠色生態等全球目標上具有共同立場。鑒于歐洲尋求在該領域的主導地位，而中國在幫助實現全球減排目標上占據重要地位，歐洲會進一步尋求和中國在該領域的合作與支持。
在衛生健康領域，隨著后疫情時代的緩慢到來，雙方在協調雙邊人員流動的管控措施外，就加強世衛組織的功能和效率，促進疫苗開發、生產、使用方面的全球合作，以及援助落后國家方面也可進行合作。此外，隨著歐洲能源危機的持續，在太陽能板的生產和投資、鋰電池生產和綠色能源開發領域，以及為促進歐洲能源來源多樣化而進行的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中歐可以進行協調合作。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盡管存在現實的合作需要和潛在的合作可能，中歐關系仍將在2023年遭遇挑戰。
第一，導致雙方沖突的結構性因素依然存在并持續強化。其一是價值觀沖突日益加劇。在歐洲戰略自主中，維護歐洲自稱的“基于規范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觀、維護歐洲規范的權威及鞏固歐美價值觀同盟是其重大利益關切。在此背景下，中歐兩大堅持不同社會制度、意識形態和文明理念的力量，必定會發生價值觀沖突，并會以具體的對抗性事件表現出來。其二是俄烏沖突背景下歐美政治同盟關系的強化。隨著沖突的持續，由雙方立場差異所引發的歐洲對華負面情緒會累積并演化成特定的對華政策行動。其三是國際性的逆全球化趨勢，將會誘使歐洲在戰略和安全領域加速實施對華“脫鉤”行動。這一行動不會隨著中歐經貿合作的深入開展而有所減緩或遲滯。
第二，潛在的具體挑戰會日益激烈，這不僅表現在地緣政治領域，也表現在經貿關系領域。從地緣政治領域來看，歐洲可能會在中國周邊和臺灣問題上引發更多的潛在對華挑戰。歐盟成員國中大部分也是北約成員，在針對中國的歐盟-北約雙邊合作指引下，北約的一些方案可能融入歐盟框架，從而在歐盟與亞太和印度洋地區的合作中，將北約的意志投射到中國周邊。此外，在“全球門戶戰略”指引下，歐盟也存在干擾中國“一帶一路”項目的可能性，也可能會在非洲等地區同中國爭奪影響力，以強化它所謂的“地緣政治競爭優勢地位”。
從經貿領域來看，歐盟正在繼續醞釀一些共同經貿規范的出臺，包括“供應鏈法”“反強迫勞動法令”等的正式推行。去年底“碳邊境稅”法案的通過，也將在2023年對中國一些特定商品的對歐出口造成壓力。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中歐關系既存在進一步合作的空間，又面臨越來越嚴峻的潛在挑戰，對中國而言，應做好如下打算。
首先要充分認識歐洲在中國對外關系中的地位，以及維護中歐關系友好的重要性。在當前國際格局發生重大分化重組的時刻，維護穩定和發展的中歐關系不僅有利于鞏固雙方各自的獨立自主地位，也有利于維護國際關系的和平與穩定。
為此，中國應將構建穩定與發展的中歐關系視作對外關系的最重要議程之一。中國可進一步適度發展更具建設性的對歐政策，在政治和外交實踐層面，在不涉及原則立場和損害中國重大利益前提下，不主動激發矛盾；在有關重大國際和雙邊關系特定議題上，力求關注彼此關切，盡量傾聽彼此意見和建議，以建設性態度處理對方的訴求。
在此基礎上，應加強與歐盟成員國，尤其是法國、德國和中東歐國家的關系，并加強同一些次國家組織和歐洲其他跨國組織的關系。以最大的誠意尋求合作，但對于危害中國核心和安全利益的行動，要進行堅決斗爭，維護和推動雙邊合作向前發展。
圖片來源：中國日報
本文英文版標題為 "Clearing the hurdles"
責編 | 宋平 欒瑞英
編輯 | 張釗
實習生王晨曦亦有貢獻
（中國日報中國觀察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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